靈魂遠航

   

父親的手 by Myron Uhlberg

所有的回憶錄或是傳記無論其聲稱有多真實，多多少少都在本人的記憶裡一遍又一遍刷洗美化過。我抱著這樣冷靜理智的想法開始閱讀這本書，卻仍然數次為了裡頭的情節，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。

這是關於一個聽力正常的男孩，在一對失聰父母養育下長大的心路歷程。當作者還是個孩子時，就必須面對外界輕蔑和質疑的嘲諷聲音。還要迅速成長到足以武裝自己，成為父母對外溝通的橋樑。不過，在他的形容下，那些有如蝶舞翩翩或是刀鑿斧劈的手形是多麼美麗，親子間交流的感情又是何其動人。我常覺得，家不論大小貧富，只要氣氛融洽溫暖，永遠都是孩子們最想念的窩。

「我的母親」或「母親的手」是每逢母親節及國文考券的經典作文題目。第一眼看到這本書的書名時，想到學生時代，為了交差迅速掰出長篇大論，又要感情真摯的文章時的抓耳撓腮手忙腳亂的情形，就偷偷地在心裡莞爾一笑。我沒有那麼厲害地能無中生有，只能絞盡腦汁的一古腦把發燒半夜媽媽幫我蓋被，咳嗽不慎打翻床邊熱水瓶時，爸爸衝進來幫我仔細清理碎片，張冠李戴，辭溢乎情地亂呼哢一通。老實說，又不是每個人都有像朱自清「背影」一樣的鮮明印象。要能迅速的看到命題就抓到影子，根本就是考驗為景造情的功力嘛！難怪古時候要特別為應試的學子們想出八股文這樣的文章標準流程。

父親的手修長細緻，表現在字體上也是略似瘦金體的挺拔清秀。母親的手就粗操得多，研習國畫多年的她，一手好字有如王羲之般龍蟠鳳舞，力透紙背。小學時候老師最常看著我的聯絡簿嘆氣，說怎麼你爸媽都寫得一手好字，你的字卻像鬼畫符呢？我卻最常把爸媽的手翻過來又翻過去的細看，嘟著嘴怨嘆為什麼我的手像媽媽多些，胖胖短短好似五根甜不辣，為甚麼不像爸爸那樣優雅細長呢？現在我早已過了塗指甲油的年紀，也放棄了把閃亮亮戒環往指上套的貴氣。握著爸媽的手，我只單純感覺到不再像兒時印象的寬大有力，而默默感傷後悄悄地收攏握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