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魂遠航

寒假小孩不在身邊，特別想孩子。開始有老人症頭，憶苦思甜話當年。

茶茶接上來的那年雙方都處在適應磨擦期，特別苦。除了上篇提到的生活習慣問題，還有學習和守規矩的問題。從小我們就懷疑茶茶有一點點的過動兒傾向，上了小學，如何守規矩不犯錯變成了一道難關天塹，不斷被告狀提醒的聯絡簿，同時拉扯著父母與孩子。三令五申都沒有效，阿讚甚至放話再犯就要打斷他的腿！

我心疼兒子，難免為他辯解幾句。那時老公最常對我說的話是「慈母多敗兒」，氣哄哄地說難道妳要他長大以後進監獄，咬掉妳的耳朵怪妳沒教好他，才來後悔嗎?我兒子也沒殺人放火，就沒乖乖排隊，字略醜，有這麼嚴重嗎(挑眉)?那時甚至接到老師電話，都要緊張兮兮地和兒子避開老公，躲到客房廁所接聽(註)。

家裡氣氛緊張，我和老公也常一言不合就吵起來。我躲在茶茶房間棉被裡掉眼淚，茶茶摟著我輕拍著背安慰，還老氣橫秋地嘆氣：「怎麼老是我在哄妳阿?」哪有?我突然哭笑不得，明明也才兩次好嗎?

註：後來有順利度過這段磨合期，請看之前的網誌<是不為也，非不能也>。

http://chening0516.pixnet.net/blog/post/63455401

小一的時候因為這家安親班主打美語班是強項，所以我很理所當然的也幫他報名了。想說趁著小一功課簡單，負擔不大，多學一點也是好的。哪知這根本就是在家裡凝重的氣氛上雪上加霜。美語課後如果家長不幫忙跟著複習，很容易什麼都沒學到。小朋友就去跟著唱唱跳跳，接著就頭腦空空，學費打水漂。晚上阿讚會很認真的盯著茶茶複習課文，可憐的茶茶注意力沒辦法集中這麼久，把拔卻認為他根本就不專心，才會這麼簡單的東西講了好幾次還學不會(英文發音細微的差別跟本就超難的好嗎!)。

看著茶茶邊掉淚邊學習，我真是心疼萬分。和阿讚互吼幾次了以後，我捋起袖子來決定自己教。沒想到茶茶一看到老師變成媽媽，上課態度馬上鬆懈下來，眼珠子拼命亂轉，根本就心不在焉，把我氣得火冒三丈七竅生煙，差點拍桌。阿讚在書房外探頭探腦，我忍著氣，強撐著面子，硬是不理他，熬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的教讀時間。

一個禮拜後，阿讚可能氣消了，重新拿起課本教孩子。我如蒙大赦，用最快速度躲進房間裡。阿讚教沒兩句，就驚覺不對，前一個禮拜的進度幾乎為零。我在房間裡趕忙龜縮起來，裝聾作啞，心虛萬分，一聲大氣都不敢出。

磕磕絆絆的英文課就在阿讚的黑臉怒火，茶茶的委屈淚水中勉強度過。每當安親班的英文老師向我誇讚茶茶英文學習能力不錯，雖然年紀小卻跟著上進度，我都覺得自己臉上客套的笑容在發抖。真正的爆點在暑假。暑假回阿嬤家，落了一大段課。回去上課的時候，就如同鴨子聽雷，神仙難救。

人生的路還很長，要學習也不必急於一時，還是不要打壞孩子的學習胃口。仔細考量後，我決定暫停茶茶的美語課。沒想到這真是我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，沒有之一。整個家裡的氣氛煥然一新，我也不用常常掙扎著倒底要不要打家暴專線，還是要從房間裡衝出去救孩子。

三年級的時候，茶茶跟我說，他們班只有他沒有加上美語課。我大驚，但又對一年級的痛苦餘悸猶存，猶豫地問他：「那你想上嗎?」茶茶也遲疑了一下，卻點點頭。我不意外他這個決定，因為他一向是熱愛同伴的，想必看著同伴都去上課，他也頗無聊。

插班進去了以後，我心驚膽戰的等著家裡的硝煙。沒想到大概是茶茶長大開竅了，注意力和吸收力都變好了，阿讚沒怎麼指導，茶茶就輕鬆跟上班上的進度。甚至每週的單字小考沒有意外的話都是滿分。我突然感覺到非常的搥心肝，早知道就三年級再讀就好了，一年級的痛苦到底有什麼意義?

茶茶三年級換了個會講歷史故事的男老師，所以現在對三國鼎立和楚漢相爭非常有興趣，回到家就開始手舞足蹈、眉飛色舞地講歷史故事給媽媽聽。還會一臉得意的考媽媽，知不知道「黥布」是誰? (數度背叛項羽的名將)

這小子心目中的最愛排名分別是：項羽、烏椎(你沒看錯，就是一匹馬！)、亞父(范增)。

非常著迷這位西楚霸王，覺得他簡直就是酷斃了。我臉上三條黑線，頭頂數隻烏鴉飛過。這傢伙從小就崇拜力量、迷戀肌肉，一點兒都不懂得智慧的可貴。喜歡巴斯光年、綠巨人浩克，完全都是胸大無腦的路線。媽媽對他的未來感到絕望。為何我把你生得一臉清秀，你不能當個有魔力值的精靈或法師，非要嚮往埋頭衝在前面拿斧拿刀，一點也不優雅的肉盾戰士呢?

茶茶目前最喜歡的是低年級像媽媽一樣的導師吳老師，覺得她很溫柔(小孩超吃溫柔這套的)。我則是覺得那個老師太碎碎念了，有次我去當愛心媽媽講故事，老師還跟我道歉說，沒顧到孩子讓他把衣服弄髒了，真是不好意思。讓我滿頭霧水，想說小孩衣服弄髒不是很正常，再說要道歉的話也應該是那個臭小子來吧!

可能低年級就要有顧頭顧尾的媽媽性格老師，現在中年級這個男老師，從不在聯絡簿上告狀，直接處罰，簡潔明快，深得我心，只要學生服他就好了。幼稚園的時候，小班的李老師非常有茶茶的緣分，茶茶的一舉一動都覺得他可愛到不行，我常看到她愛憐地偷親茶茶的髮頂。中班老師公正嚴格又認真，建立起茶茶基本的生活規矩，就是作業太多，常讓我心疼地捧著茶茶的手呼氣。

幼稚園大班換了個新學校，這個大班的老師是我一路走來覺得特別不舒服的。年輕的老師其實並不兇，只是很常叫不守規矩的茶茶去門口站著上課。可能沒耐心向孩子解釋原因，也從來不在聯絡簿上向家長溝通或告狀，詢問孩子在課堂上的情形，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罰，他滿臉無辜，表示莫名其妙。久而久之就開始鬧脾氣不想上學。

我寫了滿滿的兩頁信紙向老師說明狀況，請她對孩子多點耐心和包容。小姑笑說我寫得太婉轉了，年輕的老師怎麼可能看得懂?後來婆婆透過關係直接向園長反應，這個狀況才稍微緩解。但是我心裡其實是憤怒的。今天我們家有關係可以去打小報告，那麼如果是沒關係的學生，不就莫名的被老師霸凌了嗎?今天我去學校交學費，把學生教好應該是老師的本份才是。

那時候我一度氣得想要換學校，老公阻止我說不能一碰到不合意的老師就想要逃避。也是，人生路長，總是會遇到不如意的事，為人母者，只能但願孩子一帆風順，有足夠的心智去克服一切險阻。